据说2月14日是纪念一个被教会处死的基督徒 Valentine，有人说他是因为自己的爱情被教会处死，又有人说是因为别人的爱情，为了纪念他，设立了Valentine’s Day。

　　V日则一般是指二战胜利，德国投降日。

　　甲辰新岁，归乡旬日，或听闻或见证了几段“爱情”，总觉悲伤惋惜，不论老少，都不免迎来终局。

“是谁来自山川湖海

　　却囿于昼夜，厨房与爱”

一 旧已去，新未来

　　大舅妈去年五月因病过世了，对于现在来说算是不幸早逝，留下了大舅和两个女儿。

　　我妈说，两个女儿是舅妈最大的放心不下，大女儿三十一二，名校毕业后一直在上海一家知名日企做法务，至今单身，小女儿又马上中考，因此事受了很大影响。

　　最痛苦的人可能是大舅。我表姐平时一直在上海工作，表妹升高中后就得住校，三周回家一次，只有大舅孤独一人。他是乡镇教师，由此平日里就不在家住，而是住在乡里学校附近，等表妹月休放假时候再接上她一起回家，不然一人居空楼，真不知如何。

　　大舅爱喝酒，往年去，我都少不得喝几杯，今年我妈特意叮嘱我不让我陪他喝，说他一喝多就忍不住伤心。

　　但怎么可能不让他喝呢？

　　我初二去的时候，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远房表哥也去了，我不喝，他也说烟酒戒了，但他还是没顶住劝，陪干了半瓶。那半瓶五粮液有点像我去年来陪着喝剩下的。

　　我不太会安慰人，只能尽量不提伤心事，多聊聊舅妈走了之后他们三人的生活怎么样，虽说总体上还好，但表姐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，表妹的成绩有些偏科，大舅平日里还是少不了酒，一到过年更是。舅妈挂牵的那些事情都没有着落。

　　他们的这所房子也快要拆迁了，今年过年就在新家里过的，我挺喜欢这所老房子，是一幢带院的两层小楼，靠近人民医院、商场和菜市场，出门干什么都很方便。

二 相亲

　　大哥的二胎女儿已经能满嘴马屁哄爷爷开心了，二哥还没有着落，疫情这几年，耽误了太多，今年又要回老家相亲，今年应该是被下了死任务，必须把事情办好再走。

　　所以一回来，就把日程排得满满的，见面，聊天，聊得合适就继续，不合适就再见。

　　早几年回来相亲，还有些挑拣，今年已经不太说那些了，只要人品家境合适，门当户对，就继续谈。几天下来，看样子已经有了一些眉目，比往年聊的顺利。

　　发小A，回老家比我稍晚两天，回来次日就被他妈找媒人带去见面，女方是房产销售，还在上着班就被拉来见面，俩人加了微信就先告别了。

三 订婚

　　我回老家前一天，一个发小B订了婚，我妈见我之后，大概第三还是第四句话，就开始说这事，虽然我回家前就已经知道了，但还是装着啥也不知道。

　　之后几天我们聚一起，和他聊天，都看得出他是被逼无奈。

　　老家这些年的彩礼一直在涨，他订婚花了八万八，过年要去看女方几门亲戚，还要买五金、衣服等等，到最后结婚办完事，可能少不得二十万。

　　就模样讲，他绝对是长得帅的，白白净净，个头也高，有一点古风，性格也好，只是学习不行，很早就去打工，在富士康混到了小带班，被学历卡死，今年准备另寻他路了。

四 结婚

　　小叔在西安读大学，他家里条件很差，父亲前些年去世了，母亲腿瘸了 ，常年在床，经济上常要靠救济，生活很难。小叔去上学，母亲在老家，平日生活的最大依靠就是住对面的大伯一家和邻里乡亲。

　　小叔上学很努力，毕业后去了华为工作，总算让这个家庭缓过来劲了。大学谈的女朋友也走到了最后，去年回老家办了一场很像样的婚礼，家里的条件改善了许多。

　　华为的工作很累，小叔对象在比亚迪，工作相对轻松一些，俩人都在深圳努力工作，今年过年也不回来，可能是要给二人这些年的努力放个假，度过一个悠闲二人假期。

　　另一个同学C，小学时候同一班，初中之后就很基本不怎么见过了，今年再见已经结婚。

　　我记得小时候他也比较瘦，长得清秀，有一股英气，后来有他爸安排，先后在市里县里工作，听说过得算潇洒，结婚是因为女朋友怀孕了，家里也催的很紧，于是就只能硬着头把婚结了。

　　这几年发福了很多，长得越来越像他爸，也有了肚子，年少时候的气质也没了，现在是油腻和潇洒并存。

五 破裂

　　一个发小D，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，好几年了，关系应该一直都不错，今年回来说和她分手了。

　　D大学毕业后的工作收入一般，但工作努力，表现优异，涨得很快，跳槽到现在这家公司，已经可以拿二十多万了。女朋友则考上了研，在浙工。D之前的工作出差频繁，现在的这家公司相对稳定，在宁波。

　　他爷爷去年去世，临终前想见一见D的女朋友，也顺利见了，看起来是那么顺利，却也居然走到了终局。

　　D说，她越来越不关心他，换工作，搬家，努力的靠近，换来的只是疏远。

　　（之后又有了一些奇怪的反转，不便言说）

　　对面邻居的大儿子是个游手好闲之徒，娶了一个再婚的，其实她人各方面都很好，只是运气实在太差。

　　婚后生了一个女儿，但丈夫还是整日游手好闲，抽烟，爱打游戏，不酗酒，没有暴力倾向，有点纨绔之气，可惜生在了普通家庭。

　　于是她决定远离这个男人，独自去外面工作，回老家也只住在娘家，但是经常来这边看她的女儿。女儿长得可爱漂亮，很像她。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女儿带走，可能是丈母娘不愿意吧，而且小女儿也很喜欢奶奶，从小就跟着她生活，已经舍不得离开了。

　　他们家人都很勤劳善良，爷爷去外蒙古干电焊辛苦了大半年，三十才到家，小儿子今年在外地工作没能回得来，奶奶在家里带孙女，只有大儿子在家游手好闲。

六 奶奶

　　我爷爷在疫情来之前的那个春天去世了，自从他胃癌手术之后，一直和奶奶俩人住在城里的小区，住院、看病、买药，城里要方便许多。

　　爷爷去世后，奶奶一个人也不想回老家住，她嫌乡下的邻里关系太近，太吵，而且自己在城里生活了十多年也习惯了。

　　按照老家的习惯，治丧三年内，过年不贴红春联，要贴也只能贴紫底白字的，我们家则索性什么也不贴了。但城里的家门口，爷爷去世前贴的红春联居然一直牢牢的粘着，不像老家，往往贴上没几天就掉，可能是单元楼里不着风雨吧。

　　我今年想去帮她把春联换一下，去的稍微晚了，她都躺下了。那时候才六点多，她一般晚上随便喝点牛奶什么的就会早早躺下，冬天冷，她的被窝总是要暖很久还不热，她说人一老就没有火气了。

　　但是奶奶不愿意换，她说没必要，反正门口贴的都还没掉，换了干啥，就那样吧。人走了几年了，她都懒得去撕掉，现在也别换了。

　　我想我还是来的晚了，大冬天的才躺下就被喊起来，谁都会有起床气。

　　奶奶不愿意回老家我是很能理解的，家里的老宅子已经推了重新盖了楼房，但这些年一直没人住，也没什么装修。还有这么多年都没回去，一回去肯定要被乡亲邻里登门问候，好些天都不会安静。

终 喧嚣寂寞

　　村庄喧嚣，城市寂寞，奶奶是耐得住寂寞的，一个人顾得吃喝，整日闲暇，天气暖和了可以在城里到处转转，公园商场，总比乡下热闹。

　　我记忆里的静谧村庄的样子，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清明前后，阳气日盛，衣服渐薄，走在去往河边的巷子里，高高的榆树散落下午后的温暖阳光，前面一户人家传来鸡鸣，远处又响起狗吠……

　　如今村里一到过年，汽车布满了街巷，又宽又平的水泥路和常绿行道树，取代了以前的烂泥土路和桑槐。

　　以前，老宅墙边的洋槐树，一到春天就结满树的槐花，喷香的槐花饭可以让几户邻里吃好久，后来盖新房也砍掉了。

　　院子里我爸养了一些花和树，都是以前稀见的玩意儿，但是桑树和洋槐，却越来越少了。

　　人很多时候还是念旧的，当一些东西永远的逝去了，就会不由自主的美化关于这些东西的记忆。

　　河上的桥一开始被发大水冲断了，只剩下北边半截，后来在断裂处架上了三根树干，铺了沙土袋，做一时之用，结果用了好些年。

　　那段“木桥”不算特别窄，但也只能一个个通过，慢点走上去还算稳，但走到中间去还是会很晃，小时候去玩走过几次，每次都很小心。我小时候看到，有些大人竟敢直接在上面骑自行车，觉得很厉害。

　　如今怀念过去，却对当下村庄的感情越发冷淡，像我奶奶一样，越长大，越觉得这里喧嚣。

　　在乡下的生活不得安宁，要小心经营和周遭的一切人事，未婚的催婚，已婚的催生，学习和工作又是其后的两大焦点问题，在这里生活过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来自这里无处不在的“关心”。

　　今年过了迄今为止最漫长的一个年三十和初一，因为凌晨时候还在城里的台球室吸二手烟打台球，一天城里乡下窜了几个来回，在好几个地方瞎玩。却又是在家呆得最短的一年，算下来只待了十多天。

　　我选择在V日这天离开，对于我来说，这个V代表了胜利，然而心中有愧，只能算作一次胜利的逃亡。